”
而這時,餘震不斷,他讓奶奶快跑,可奶奶果斷不肯。已經有二三家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守候在那裏了,但他們正預備離開,因為馬爺爺雖然從蘇醒中蘇醒過來,也能斷斷續續地說出話來,但他什麽都不記得了。聽我爸爸說,救援隊的武警叔叔在廢墟裏找到我爺爺時,他的身邊躺著一隻鵝,那隻鵝已經死了……”
馬小跳哽咽著說不下去。
大白鵝死了。大白鵝都餓得站不起來了,卻又生了一個蛋。
記者問馬小跳:“你知道你爺爺是在什麽地方被找到的嗎?”
“我爺爺奶奶家的房子全塌了,爺爺被埋在裏麵,奶奶失蹤了。
記者們更搞不懂了:通常都是狗看門,從沒聽說過鵝看門。
“是大白鵝的叫聲把我喚醒的。”馬天笑先生連連搖頭,“等建新房時,我一定給這隻有情有義的大白鵝塑一座雕像,立在我們家的大門口。
就這樣,一個鵝蛋吃了三天,連蛋殼都吃了。
毛超代馬小跳回答記者的疑問:“馬小跳奶奶家的狗不幹正經事,隻愛管閑事,所以看門這樣的正經事就隻能由鵝來幹了。他的喉嚨裏收回空空的聲音,那些記者以為他在咳嗽,但唐飛、直到明天早晨,馬天笑先生又從醫院打電話返來,說馬爺爺終於從蘇醒中醒過來了。病床上的馬爺爺胡子拉碴,兩眼無神,臉頰深深地凹下去。”馬爺爺說,“我睜開眼睛,不是看見我熟悉的大白鵝,我還以為到了另外一個世界。”
馬小跳說:“還要立一個碑,上麵寫著:親愛的大白鵝,我們永遠吊唁你!”
唐飛說:“我們去給大白鵝鞠躬。
絨毛玩具鵝喚醒了馬爺爺的影象。而就在這生死關頭,大白鵝下了一個蛋,它用嘴敲開蛋殼,把裏麵的蛋液,一點一點地喂進馬爺爺的嘴裏,它自己卻一點都不吃。
記者們麵麵相覷,他們不曉暢死了一隻鵝,馬小跳怎麽會如此傷心?
毛超問馬小跳:“是那隻看門的大白鵝嗎?”
馬小跳含淚搖頭。
馬天笑先生將絨毛鵝放在馬爺爺的懷裏,馬爺爺緊緊抱住絨毛鵝,頓時老淚縱橫。當記者們知道馬小跳是馬爺爺的親孫子時,就像獵人(knife)發現了獵物一樣興奮,他們馬上將馬小跳推到馬爺爺的跟前,鏡頭對準了馬爺爺,發話器也伸到了馬爺爺的嘴邊。
“鵝啊……救命的鵝啊……”
這隻做工逼真的絨毛玩具鵝是馬天笑先生設計的,模特兒恰好便是那隻死去的看門的大白鵝。”
“是,爸爸。
“天笑,跳跳娃,你們要牢牢地記取,是大白鵝救了我的命。
馬小跳的爺爺被埋在廢墟裏整整九天九夜還在世的新聞,被媒體一報道,馬爺爺也成為新聞人物,馬小跳也成為新聞人物,無論他走到哪裏,都有人對他指指點點:“他爺爺就是那個被埋……”
馬小跳的爺爺是怎麽活下來的,依然一個謎。按常規,要進入重症病房,得通過層層關卡,但馬小跳以馬爺爺親孫子的身份,帶著一行人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馬爺爺的病房。”毛超搶著幫馬小跳回答,“你沒看出來,他們倆長得一模一樣嗎?”
那女記者看一看馬小跳,又看一看馬爺爺,覺得一點都不像。
聽了馬爺爺的報告,在場的所有的人都流下了感動的淚水。”
牛皮說:“我會天天為大白鵝祈禱——願它的翅膀變作天使的翅膀,飛到天堂去。
有女記者問馬小跳:“你真的是這個大爺的親孫子嗎?”
“千真萬確。馬小跳從來沒見過他爸爸哭,這時,馬天笑先生也泣不成聲。馬爺爺知道他身上多處受傷,已不能動彈,想跑也跑不出去。爺爺束手無策,將套在大黃狗脖子上的繩子綁在奶奶的手腕上,使勁全身力氣在大黃狗的屁股上拍一巴掌,大黃狗拖著奶奶剛跑出去,整個房子頃刻間成為一片廢墟。昨晚,救護車將馬爺爺送到了省醫院,馬天笑先生給家裏打來電話時,馬爺爺還在蘇醒中。夏林果他們都知道,馬小跳非常惆悵期,喉嚨裏就會收回這種聲音。”
正說著,馬天笑先生抱著一個白色的絨毛玩具鵝來了,那隻絨毛鵝險些跟真鵝一般大。其實,如果馬爺爺沒有經曆這九天九夜,隻一眼,就能看出馬小跳是他的孫子。”
毛超說:“我們去給大白鵝獻花圈。這個蛋又讓馬爺爺的生命維持了三天。
馬爺爺講道:地震前夕,家裏十分反常,雞飛狗跳的,大黃狗不停地叫,到處亂竄,他正預備把大黃狗拴在柱子上,隻聽轟的一聲巨響,霎時間,地動山搖,隻見對麵的一座青山垮下一半來,頭上的房梁也雜亂無章地掉了下來,砸在他身上。唉,真是一場噩夢啊!”
馬爺爺的身子被埋在廢墟裏,隻有頭露在外麵。馬小跳的奶奶要把壓在他身上的房梁搬開,大黃狗也銜著他的褲腳,使勁往外拖。這些天來,他們險些天天都去省醫院,因為“小非洲”和“芭蕾公主”都住在省醫院的兒童病房。
下午放學,馬小跳帶著一行人直奔省醫院。整整三天三夜,他滴水未進,已經奄奄一息。
馬爺爺住在省醫院的重症病房。
“大爺,您熟悉這個小男孩嗎?”
馬爺爺看著馬小跳:“你是哪家的娃兒?天不早了,早點回家,啊?”
“爺爺,您怎麽連我都不熟悉了?”馬小跳抓住馬爺爺的手直搖,“我是您的親孫子跳跳娃啊!”
馬爺爺一臉茫然,像是從來就不熟悉馬小跳似的。全身不能動彈的馬爺爺,是眼睜睜地看著大白鵝斷氣的,眼睜睜地看著它的身體一點一點地變得僵硬,眼睜睜地看著大白鵝的羽毛失去光芒。
